大家都知道，韓國總統，是個高危職業。
有被暗殺的，自殺的，流亡海外的。
更多的則是背上牢獄之災。
【資料圖】
實際上，這并非韓國總統的專利。
最近，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就被起訴了。
34項重罪指控，最高刑期可達136年。
網友們紛紛感慨：AI畫的畫，怕不是要成真了？！
而在特朗普之前，另一位前總統小布什也曾被起訴過。
此事牽連出了一樁世紀丑聞。
由此改編的電影，在去年的柏林電影節上斬獲最佳劇本大獎。
女主角更是從海清、金敏喜等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奪得最佳主角獎。
今天咱們就來看看，這個外國版「秋菊打官司」——
《庫爾納茲訴小布什》
Rabiye Kurnaz gegen George W. Bush
起訴美國總統，總共分幾步？
這個問題，就好比「把大象裝進冰箱分幾步」。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第一步，請律師；
第二步，立案；
第三步，打官司。
但是在現實中，要走的路遠遠沒這么簡單。
女主角庫爾納茲，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一天，她的兒子出門旅游后，失聯了。
數天杳無音訊。
再次傳來消息，竟然是從地球另一端的關塔那摩監獄。
關塔那摩，全世界最臭名昭著的監獄之一。
本是古巴領土，卻在19世紀末被美國強行「永久租借」。
很多恐怖組織成員，都被關押在這個「非美國領土」的監獄里，目的是不讓他們獲得逃脫制裁的機會。
所以在官方的默許下，關塔那摩監獄為美軍使用酷刑虐囚、逼供提供了土壤。
二十多年間，丑聞層出不窮。
除了暴力事件，最著名的當屬「錯抓」了。
庫爾納茲的兒子就屬于這一類受害者。
他原本和好朋友計劃去巴基斯坦游玩，拜訪當地清真寺。
但因為穆斯林身份，加上蓄著絡腮胡子，便被美國特工判定為恐怖分子。
在什么都沒干的情況下，就這么被關進了關塔那摩。
對于一個普通家庭來說，這樣的事太超出認知。
起初，母親庫爾納茲對「關塔那摩」毫無概念，還以為只是德國某個郊區的監獄。
她讓剩下的孩子們去網上尋找該監獄的圖片。
搜遍全網，只找到了一張。
這張圖片雖然模糊，但還是能看得到，囚犯們正在遭受非人的待遇。
他們排著隊跪在骯臟的監獄門口。
她這才知道，兒子被抓去的地方是多么可怕。
庫爾納茲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想救兒子，苦于沒有門路。
只能在城市電話簿上隨便找個律師拜訪。
可是不管她說什么，對方都機械地要她先預約。
這是擺明了不想接待。
直到律師看到她的兒子寄信來的監獄地址——關塔那摩。
才終于認真了起來。
可是，律師畢竟只是代理人。
面對美國政府，他們的力量是渺小的。
尤其在這個案子上，根本沒有可供調取的材料。
「我不能申請人身保護令，因為沒有逮捕令；我不能調閱整個案件的卷宗，因為根本沒有起訴。」
換言之，庫爾納茲的兒子消失得不明不白。
就像人間蒸發。
無計可施的律師，給了庫爾納茲一記痛擊：
「布什先生否認您孩子的所有權利。」
庫爾納茲只能把希望投向更高層，政府部門。
可是片中，政府只會踢皮球。
德國政府表示，她們雖然生活在德國，但還是土耳其人，要去找土耳其的司法部門。
而土耳其那邊又告訴她，她的兒子在德國長大，應該由德國出面交涉。
眼看又要白跑一趟。
好在，庫爾納茲臉皮夠厚。
瞥見一群官員走進大樓，她立馬不顧阻攔沖了上去。
把自己的情況說明遞給了土耳其司法部長。
政府關系打通了，事情就容易很多。
后來庫爾納茲甚至踏上了美國的土地，在首府華盛頓與一群相同遭遇的家長們聯合起來，起訴小布什。
大大小小的媒體蜂擁而至。
她們贏得了輿論的關注。
至此，解救兒子，只差臨門一腳了。
德國政府卻開始攪混水。
他們竟然搬出居住證條例，表示庫爾納茲的兒子已經離開德國六個月，按照規定，他的證件已過期，因此不得入境德國。
真實意圖就是防止「潛在的塔利班成員」進入德國，造成不好的影響。
同時，庫爾納茲的律師偶然聽聞，美國政府曾在他剛被捕的時候，提出過釋放他。
但是由于德國政府的不情愿，這件事慢慢被拖沒了影。
就這樣，她的兒子被毫無理由地關了將近五年。
直到最后，庫爾納茲的兒子終于與家人重逢。
德國、美國政府，仍然沒有任何一個官員出面向他們道歉。
沒有一個人為受害者失去的五年買單。
反之，全球還在為小布什執政的八年買單。
在美國發生了舉世震驚的「911事件」后，小布什政府發動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將美國拖入雙線作戰的戰爭泥潭。
關塔那摩監獄，也正是于他任期內設立。
這也是為什么，這部電影選擇了一個如此直白的標題——
庫爾納茲訴小布什。
它的矛頭指向很明確。
讓觀眾看到，后911時代，在「反恐」這面偉光正的大旗下，無辜個體的利益是如何被犧牲掉的。
即使是在遠離美國的歐洲大陸，也有平民被迫淪為犧牲品。
這種傲慢的霸權主義，正是對美國所倡導的「人權」的反諷。
有了這個前提，我們更能「理解」片中提及的關塔那摩監獄為何會發生那么多人道主義災難。
因為他不在乎。
套用一句去年被說濫的話：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的頭上，就是一座山。」
因為小布什政府的漠視和默許，庫爾納茲的兒子失去了生命中最好的五年。
他入獄的時候年僅19歲，出獄時已經錯過了整個大學生涯。
不僅如此，牢獄之災在他身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在關塔那摩，他遭到了虐待式的刑訊逼供。
暴打、溺水、剝奪睡眠……
長期戴著鐐銬，導致他已經不會像正常人那樣行走。
回家路上，他突然提出要下車一個人呆一會。
只為了看一看夜空。
過去的五年，牢獄24小時燈火通明，他已經忘了星星的樣子。
這些錯過的時間，身心的創傷，誰來擔責呢？
小人物在大人物面前，就似玩具一般。
在現代文明社會，「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慘劇還在上演。
本片能夠拍攝出來，本身就是一種意義。
「雞蛋碰高墻」的主題，不算新鮮。
同題材的電影里，往往會把維權母親刻畫得苦大仇深。
就比如國內曾上映過的《理查德·朱維爾的哀歌》，面對天大的誣陷，理查德的母親全片大部分時間都愁容不展，以淚洗面。
而這部電影正相反，呈現出了一個富有新意的母親形象。
舉個例子。
庫爾納茲的兒子被捕后，當地記者們聽聞當地出了個「恐怖分子」，火速架起長槍短炮來到她的家門口堵人采訪。
被不速之客們嚇懵的庫爾納茲根本無力招架，面對連珠炮一樣的問題甩下幾句「不知道」，就落荒而逃。
第二天，采訪見報，她注意到了上面的一句話：
「拉比耶·庫爾納茲，44歲，她不知道她的兒子可能做了什么」
她一把奪過報紙，吐槽的重點卻是：
「我只有43歲」
面對矗立在前方的巨大傷痛，庫爾納茲沒有絕望，也沒有冒進。
甚至反倒還保有一些幽默感。
她的情緒是層層遞進的。
一開始，她沒有意識到事情有多么嚴重。
只知道日子還得過下去。
片中鋪排了海量的日常細節。
她到律師事務所談事情，不忘點明自己愛喝可樂，不愛喝白水。
在美國為兒子奔走的同時，也會在意安檢員弄亂她的發型。
路過華盛頓的市集，看到好看的衣服會想到給孩子們帶一件。
對砍價還頗有研究。
正是這些看起來輕松詼諧的細節，讓庫爾納茲這個母親形象格外有溫度。
豆瓣網友打趣地稱其為「土耳其賈玲」。
她就像我們生活中總會碰到的那種自來熟、熱心腸的大姐。
所以，當她逐步被拉進一場無妄之災，笑容變得越來越沉重時。
才更令人感到一種切膚之痛。
而這種生活流的敘述，在結尾體現得淋漓盡致。
兒子回家后，外界許多人認為這是一個happy ending。
還為其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新聞發布會。
而庫爾納茲卻缺席了。
她沒有去發布會，反倒是去商店買打折牛仔褲。
這既是對自己生活的堅守，也是對政府的回擊。
正像律師所說，一個無辜的人被關押五年后才回到家。
這才不是什么「快樂結局」。
無論如何，兒子失去的五年終究無法重新來過。
甚至沒有人對此負責。
這樣的結果，遠不如買一條打折牛仔褲的喜悅來得真實具體。
這一幕無疑是對政客們最有力的蔑視。
或者悲哀地想。
這或許也是大時代中的小人物，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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